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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人是很难靠道理来说服的。
我在网上呆了这么多年，越来越认识到这一点。
你可以对我讲出很多道理，我也对你讲出很多道理。然后大家吵来吵去。但哪怕被对方说的哑口无言，其实想法也不会真正改变。只是无语，依旧不服。
因为真正决定人们想法，不是道理，而是好恶。
什么是好，什么是坏。什么是对，什么是错。什么是人活一世值得拼命去追求的东西，什么又不是。这些是很难用道理来说服的。这就像人类的爱与恨，横亘在胸如一团火焰，却又难以用语言来譬解。我能够感受到它，却无法将这种感受传达给你。
说到底，很多事情不是认知问题，而是审美的问题。
02
有很多道理，要说起来，大家上也都是认可的。但是如果仔细观察，就会发现这些道理并没有真的渗透到他们思维方式里面去。他们在认知上同意，但是在审美上并不接受。
比如说你要是直接问他们，他们都会承认自由是好的。但是如果自己讨厌的人获得自由，那他们可能就会反对这种自由，觉得应该“管一管”了。
你要是直接问他们，他们也会承认平等是好的。但是如果他们能占到便宜的时候，往往就开始为不平等辩护了。
最明显的就是关于性别的平等。
现在文化人很少会说自己主张男女不平等。但碰到具体事情上，他们往往就不由自主地露出另一副嘴脸。
根据我的观察，中国的男性文人，尤其是以才子自居的男性文人，很少有不歧视女性的。我就看到过有位喜谈女性的文化人，张嘴就是“你占有一个女人的肉体乃是一种无礼，以后你不再去占有却是一种更可怕的无礼”，还煞有介事地写一个朋友怎么告诫自己妻子“照顾好他是你最大的责任”。
这就主要不是认知问题或者逻辑问题，而是一个审美问题。他写这些话是凭直觉写的，写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那种狰狞的丑陋。
所以，当一个人坐在那儿谈论平等的时候，他那些话不可当真。反而是当他谈论生活琐事，谈论跟平等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时，真正的看法才会浮出水面。
细节，才永远是洞察一切的魔鬼。因为细节里，有我们直觉的本能。
03
我们可以说我们承认这个原则，承认那个原则，但是如果我们没有在审美上接纳它，没有用它点燃那团胸中的火焰，那我们的原则就是浮夸的，认知就是浅薄的。
我们看到一段丑陋的话，会觉得那是错的。这个时候，我们往往并不是从某个原则去推导，然后发现它是错的，而是我们在情绪上不由自主产生厌恶感，然后才会细想它错在那里。这很可能是人类思维的本能。
就像前些天的那篇刷屏文，我读的时候就很厌恶。这种厌恶和立场无关，和观点无关，单纯地和审美有关。
因为没有人可以对“抱头痛哭”的灾民说：哭什么哭，这都是你们自己选出来的！没有人可以说：我真庆幸，没出生在会这样的国家。
没有人可以这么说话。不需要讲道理，凭本能就该知道，人不能这么说话。这是一种基本的廉耻，跟任何观点，任何立场都没有关系。难道这还需要人教吗。
这让我想起了另一件事情。
我刚上微博的时候，就和一个叫“老武是文建“的人吵了起来，闹到后来他甚至还要和我约架。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他发了一张图片，里面有一些朝鲜女人对着画像哭喊效忠。他用非常下流的话辱骂这些女人。这些话引起了我本能的反感，因为在我看来，如此辱骂一批无法选择自己处境的人，完全是没有人性的。
老武的微博，和刷屏的文章，它们的立场也许是相反的，但是引发了同样本能的厌恶。因为人不能这么说话，就是这么简单。这个规则是超越立场，超越观念的。
人因为经历所限，视野所囿，可以有这样那样错误的认知，但只要心中有一份光明，那些错误并不重要。你依旧可以和他们交朋友，依旧可以和谐共存。
但不管你把你的想法说的多牛逼，一旦你能写出这样的微博，或者写出这样的文章，我就知道，在你心中必有黑暗相随。
成文于2020年1月14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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