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天家里老人生病，忙乱不堪，跨年的时候也没时间静下心来写什么，也没时间修改，就随手写一点零碎的感受吧。

01

回顾自己这两年写的东西，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关注“善良"。

以前我不怎么在乎它，我觉得这个东西派不上太大用场，说多了还有点矫情。而且在我看来，新的一代远远比我们那一代人心地更柔软，更善良。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，说：“不管我们对年轻人有多少质疑，但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的善良。”所以，我觉得“善良”这个品格已经是被跨越的东西，不再构成一个问题。这个词极少出现在我以前的文章里。

但最近，这个词开始纠缠着我。

我自己可能都没清晰地意识到，但是写文章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渗透到我的笔端。就像我今年出的那本《读水浒》，我自己翻看了一遍，觉得几乎从头到尾都在像祥林嫂一样念叨着善良和悲悯。

我以前不会写这样的东西。回到多年前，我可能会写梁山的权力格局，写梁山的派系，写梁山的人际关系。但现在这些东西在我看来都不太重要了，至少我不那么关心了。

以前我总想看得比别人更深，总想看到别人没有看到的东西，要有点独创性。可现在我觉得深刻不重要，独创性也不那么重要。最重要的东西往往是最简单的常识。守得住简单的常识，对大部分人来说就足够了。但实际上，它的困难程度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。

世上最简单的东西，就是善良和悲悯。我越来越觉得，它们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品质。世界如果是一条船的话，善良就是它的船锚。

全球化的断裂，疫情的持续，一切都那么突如其来。我不能假装自己可以看清楚未来。我们是小人物，那就恪守小人物的道德。这份道德就是善良。只要大部分人能守住善良的底线，拥有共情的能力，那么我们的双脚总是能站在稳定的大地上。

善良就是矗立在我们身后的墙，支撑着我们，也阻挡着我们。

02

实际上，在现实中我总是能碰到很多善良的人。就像我在给那些曾经温暖过我的陌生人写过的。那篇文章虽然是广告软文，但描述的事情都是真实的。

这些天家里老人生病住院，我接触到的医生、护士也非常好。那位女医生担心老人排队做CT会着凉，就安排一个年轻大夫先去排队，马上就要轮到的时候，他一个电话打过来，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，风风火火往CT室赶。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多余的等待。

我经常看到有人抱怨医生如何如何不负责。但不知道为什么，我接触到的绝大部分医生、护士都很好，都很善良。

正是日常生活里接触到的这些人，让我对世界始终保持着善意，保持着信心。

我看到网上那些动辄谩骂的人，有时候也会想：也许现实生活中他们是很不错的人呢。

也许吧。
 

03

今年秋天的时候，我做过一个非常奇怪的梦。

我梦见自己得到了一个盒子，封闭得非常复杂，几乎不是人力能打开的。我不知道里面藏的东西是什么，但在梦中我知道它无比重要，牵涉到人类的生存，世界的救赎。不仅我知道，大家好像也都知道这一点。

我走了很多地方，拜访世界上最聪明的人，物理学家、数学家、顶级工程师，去寻找打开这个盒子的办法。最后，它终于被打开了。

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圆柱体，一闪一闪地发着红光。

一开始，什么都没有发生。过了几分钟，天空忽然变得血红，一批奇形怪状的飞行器出现在地平线上。大地震颤，警报轰鸣。

这个圆柱体是一个召唤外星舰队的发射器。外星人用这个盒子来测试人类文明的发展水平。当人类能打开这个盒子的时候，就说明地球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程度，值得被接管了。

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。但是梦中的恐慌和自责，我记得非常清楚。

也许今年秋天，碰巧是我心情比较低落的一段时间吧。
 

04

今年我重读了《战争与和平》。’

结尾的时候，皮埃尔和娜塔莎过上了又幸福又俗气的生活。但实际上，不是这样。

皮埃尔的原型是一个著名的十二月党人，后来他被流放到了西伯利亚。他的夫人毅然陪着他一同前往，在那片蛮荒之地过了很多很多年。最后两个人感情完全破裂。他们被赦免后返回彼得堡，夫妻之间已经形同陌路。但是，那位夫人对这段经历从不后悔，认为再来一次还是会那样做。

知道了这段往事，再回头看《战争与和平》，就感到一种悲怆。

没有人能写出真实的世界，真实的人心，哪怕他是托尔斯泰。

05

回想起来，这两年我至少写过三篇过于连岳老师的文章，最近一篇是关于生孩子的问题。

我一直关注连岳老师，其实说起来，还是因为当年他的一篇文章。他太太被查出有绝症，最后发现是误诊，连岳老师描写两人逃脱大难后的珍惜，写的非常动人。

读那篇文章，是十年前？还是十几年前？记不得了。

时光如水，话语如风。有人在和连岳一起成长。

06

今年有两个人很让我感激。

一个是易中天老师，一个是我的编辑施施。他们对我那本《读水浒》的称赞，让我既高兴又不安。我知道他们是真的喜欢，但是我自己重读了那本书，丝毫不觉得有他们说的那么好。为什么会这样呢？我也不知道。但是既然他们喜欢，也许说明以后我能写出好一些的文字吧。

少年时代的我有各种各样的雄心，现在其实几乎没有了。我渐渐知道了自己的能力的极限，也知道自己是平凡不过的人。

但如果说一点雄心也没有，那也不是。

前些天我看了罗大佑和动力火车演唱《未来主人翁》的视频。罗大佑是天才，我是个普通人，但是如果说雄心的话，那就是希望到了老年的时候，我能够像他那样干净，那样体面，那样目光清澄，不被时间打磨成我所厌憎的样子。

说句矫情的话，就是让心中的火永不熄灭。

07

最后，我要谢谢你们。

是你们的阅读，以及对广告的容忍，让我能够获得收入，不断地写下去。

是你们的阅读，让我能够知道自己并非孤独，知道自己的心中之火也燃在世上不同的角落。

愿你们2022年一切顺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