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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北京下雪了。看向窗外,白茫茫一片。街上人还是很少,一个个戴着口罩,行色匆匆,很警惕的样子。
这总让我想起这个城市17年前的样子。那个时候的它就像现在的武汉,位于灾难的震中。
 
01
 
2003年的时候,我还很年轻,刚刚到北京不过一个多月,然后非典就来了。
当时人们也是一个个都戴着口罩,很警惕的样子。地铁里非常空荡,你要打个喷嚏,周围的人马上会用谴责的眼光看着你,然后挪到离你远一点的地方,给你腾出一大块空间。
菜价腾贵,市面萧条,每个人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新浪新闻,看上面刊登的新增感染人数。
 
但是在我记忆中,那段日子让人担心,但并不沮丧。大地和心一样,都是绿色的,阳光和煦,万物生长。
那毕竟发生在五月,正是春天的季节。
那时我也毕竟只有二十多岁,活力无限,对生活充满了乐观的希冀。
就像那时候的中国,刚从九十年代的挫折里走出来。它也像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样,有着青春的光彩,活力四射。
 
02
 
十七年过去了。
这十七年里,我曾经非常乐观,对新一代的年轻人抱有极大的好感。我深信他们会比我们这一代更善良,更聪明,对世界有一颗更开放的心。我深信文明的观念会像雨水渗透土壤一样,渗透到他们的心中。我深信我们这一代艰难取得的一些共识,会在他们手中更加明亮,更加坚牢。我深信当年引起轰动的王小波文章,在他们眼里,只会是一些最平凡最无聊的常识。
我深信进步就像一根射出的箭。
 
当然,实际情况并不完全真是这样。
我还是乐观主义者。我对中国、对中国的年轻人依然抱有无限的希望。但是,心中有些东西确实被磨损了一些,乐观中也渗进了一些忧虑。也许每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都会这样吧。世界总是不会尽如人意,时间也总是会磨损人心。
心,不会永远是绿色的。
 
03
 
今天北京再次进入口罩时代,只是气氛比17年前更加惶恐肃杀。远处的武汉又是什么样子,我真是很难想象。为什么会这样,也许跟两种病毒的不同有关。我不是病毒学家,我不知道。很多17年前犯过的错误,17年后似乎又犯了一次,只是规模更加浩大。为什么会这样,我也不知道。
 
不过我知道,网上有些言论就跟17年前一样愚蠢。
就像我前些天痛骂过的李子旸老师:
 
还有力挺收拾八位“造谣者”的飞扬南石:
还有很多人深信这是美国发动的生化攻击,花千芳老师已经呼吁开干了。
 
这17年来,我们变聪明了么?我们这些网民真的有了对社会文明的基本共识了么?
 
04
 
这些言论被很多人骂了。
但这是因为疫情以惨烈的形式爆发出来,影响到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了。
可如果没有呢?
如果没有呢?
如果没有呢?
 
那会有多少人去点赞惩治八位“造谣者”的新闻呢?那会有多少人会去骂他们“唯恐天下不乱”呢?
如果王小波活到2019年,在网上发表《花拉子模信使》那样的文章,发表批评告密文化的文章,发表关于沉默的文章,发表关于国学的文章,会有多少人去骂他是恨国者呢?我敢说,绝对比当年骂他的人多。
 
可王小波怎么会是恨国者呢。
怎么会是呢。
就像那几位医生,怎么会是造谣者呢。
 
05
 
在今天,在2020年的2月3日,我相信:在什么是对,什么是错的问题上,我们大多数人多少还是建立了一些共识。
但是,在疫情过去后,这些共识一定会被我们忘掉。
 
这不是我的悲观,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。
我们一定会忘掉这些,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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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子工程师,青年学者,作品有《晋朝另类历史:出轨的王朝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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