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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主要就是说一件事:我的新书《鹿隐之野》出版了,这是我写的第一本小说。大家可以在文末的“购买链接”里买到它的签名版。

这是一本什么小说呢?
 

它包括了七个故事:天人的礼物、天邑商、猎龙、桃花源、黑鸟、迷宫、鹿隐之野。这七个故事彼此独立,但隐隐有条线索把它们串联起来。从时间轴看的话,它们从远古时代一直延伸到明末清初。从这里看,它跟历史有点关系,但里面更多的是传奇、神话,以及单纯的幻想。
 

我也不好简单地描述这本小说。它不太有类比之物。我和编辑来来都仔细琢磨过它的同类读物,用来来的话说,就是小说的“赛道”。有了赛道,才好确定宣传定位。但是我们都没能找到。宣传语上说这本小说在致敬《故事新编》,其实也有点勉强。非要说的话,也许可以把它们看成是某种寓言。比如“桃花源”是关于罪的寓言,“迷宫”是关于宿命的寓言,“鹿隐之野”是关于恶意和因果的寓言,而整本书可以看成是关于文明的寓言。

这么说又显得有点太大。实际上,这些故事并非源自寓意,而是源自画面。除了一篇之外(大家读后可以猜猜是哪篇),所有故事都是先在脑子里有一幅画面,然后人物和情节才从画面里生长出来,如同树木生出藤蔓一样。
 

就像我先有了这样一幅画面,一个人在铺天盖地的绿林里跋涉,那绿浓郁得像是要炸裂开来。他迷失在这片绿海里,怎么也走不出来。这个画面后来就变成了“迷宫”的故事;

我脑海又有过这样的画面:一个人坐在长满桃树的河边,桃花暴雪般地飘落,把河水染成一片血红。他身后是黯黑的村庄,而头顶的星辰席卷而去。这画面最后就成了“桃花源”的故事。

所以,所有的故事都色彩浓烈,色调几近饱和。第一次写虚构类小说,手法不免有生硬之处,叙事不免有笨拙之处(尤其是最早写的一两篇),但我相信,这些故事还是有足够的强度。即便你忘了里面的情节,多少也会记住一些画面。

也正因为色调浓烈,所以它不太像娓娓道来的故事,更像是戏剧。我自己写的时候并没留意,写完了才意识到,很多故事都有点像舞台剧。人们被推动着走向一个爆发点,然后是炸裂般的冲突,接着戛然而止。
 

也许我内心深处的偏好就是如此吧。我对细节的承转启合兴趣不大,但对戏剧冲突很迷恋:黑和白、光与影、爱与恨、罪与罚、生与死、人与权力。我相信在这些冲突里,有某些特别特别重要的东西。我也许描述不好,但还是想努力把它们描述出来。

《鹿隐之野》里的故事大多很沉重,有的还很惨烈。“黑鸟”可能是其中最黑暗的一篇。其实原稿更黑暗,后来我不得不做了修改。其他几篇往往也有黑暗之处:在生存的选择面前,人是可以多么懦弱;在压力下,人可以变得多么疯狂;而人心又可以多么毫无道理的恶毒。如果对历史看得够多,对人心想得够多,就不得不面对这些黑暗面。但还是有光明。就像“迷宫”里的桑桑,活得是多么清明;“天邑商”里的季,活得又是多么勇敢。她们都是黑暗中的光明。

《鹿隐之野》里,最强的一道光是那篇“猎龙”。在那个猎龙少年身上,我放进了最美好的品质,让他毫无征兆地突兀而来,让他穿着最洁白的衣服,站在最阴森的殿堂里,无畏无惧。我年纪大了点之后,情绪更容易激动。写这篇故事的时候,并没觉得什么。但写完之后,重读他和皇帝对峙的最后时刻,我激动得难以自抑。

这里有我的感情投射。在我的心目中,“猎龙”里的皇帝不是秦始皇,而是所有古代君王的象征;少年也不是某个刺客,而是人类尊严的象征。他不是荆轲,因为他没有具体的政治意图,他也不是鲁迅笔下的眉间尺,因为他没有具体的个人仇恨。少年断指残体,满身血污,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守护人类的自尊,追回一个公道。猎鲛屠龙,齐物均生,让弱者能够带着一份尊严站在强者面前,让他们洒在大地上的鲜血能发出呼诅咒与呼号。

当然,故事也许写得不好,无法把心中的情绪传达给读者,但是在七个故事里,“猎龙”确实是我最喜欢的一篇。抽掉这一篇,这本书也许会显得有点悲观。有了它,光明会多一些。

这本书写的是什么?我不好总结,但如果一定要总结的话,我觉得它写的是人心中的光明与黑暗。人心是复杂之物。黑暗吞噬它,光明灌注它,它就跳动在这明暗闪烁之间。

我以前写的都是非虚构类的书,这是第一次写小说。为什么要写小说?说到底,还是心头有很多郁结的情感。它们是具象的、感官的、没有办法用道理来说清的,所以我就用故事来表达。这本《鹿隐之野》写得好还是不好,我没有多少经验,自己也不知道。如果你们说好,我可能就会觉得好;你们说不好,我可能也就会觉得不好,所以我希望大家读完这本书后能给我一些反馈。无论是平台留言还是在豆瓣评论,我都会很感激。
 

但不管它写得如何,至少我可以保证,我投入其中的情感是真实的,也是强烈的。我恨这个世界,我爱这个世界。我把这份恨与爱都写了进去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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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52篇文章 7天前更新

电子工程师,青年学者,作品有《晋朝另类历史:出轨的王朝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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